賀淑芳
▲作家賀淑芳用冷靜的筆,用短短幾千字,將刑求場面深化為對馬來西亞治安腐敗、警察無能的控訴。(鄧博仁攝)

文/林欣誼(中國時報 記者)

「他們把她的身體翻過來,露出兩輪尖削的胛骨,那裡還有一片乾淨的、完好的皮膚。燒燙。刀尖刺入。攪動,削割。抬起鑲上釘子的鞋底,猛踢頭骨蓋,至到半邊頭顱破了……」解剖般的凌虐、屍體、不死的反覆折磨,這不是驚悚小說,是馬華作家賀淑芳(見上圖,鄧博仁攝)用冷靜的筆,用短短幾千字,將刑求場面深化為對馬來西亞治安腐敗、警察無能的控訴。

戴著金屬框眼鏡、脂粉未施,賀淑芳外表仍是清純學生樣,筆下卻是另一個極端。她以卡夫卡式的幻想、冷斂的筆調,直陳生命陰鬱內在。常有人說她寫得「冷」,她微微笑:「我真的這麼冷嗎?」

賀淑芳一九七○年生於馬來西亞吉打州的鄉間,現任教於金寶市的拉曼大學中文系。她中學便開始寫作,二○○二年以短篇小說〈別再提起〉獲中國時報文學獎,台灣文壇才初識她。

她寫得少,也不急著出書,剛推出的處女作《迷宮毯子》,層層淘選後僅收錄二○○二年至今的十二篇作品。

賀淑芳其實從小夢想當作家,卻讀了物理資訊系。她在家鄉當過四年工程師,跑過新聞,二○○四至○八年曾來台就讀政大中文所,一直到現在才推出第一部小說集《迷宮毯子》。大器晚成,這本書也濃縮了她近十年來的練筆與思索。

記者經歷提升她對社會的關注。「年輕時我也常寫殘酷的故事,但那是為了逃避現實,妄想寫作給我一個訴說自我的出口。現在我則專注把故事說好,在小說中進行思辯和探索。」

書中收錄十二部小說,創作時間大多集中在她○八年畢業回鄉後。「一下子從台灣的自由開放,回到常因印尼焚燒林木而煙霾密布的馬來西亞,反而感到文化衝擊,所以寫得多。」

賀淑芳的特殊在於,她的小說中少有特定時空,也沒有傳統馬華文學常見的棕櫚、雨林意象,但她在荒誕故事中寄寓了大馬社會現實,包括治安敗壞、嚴重霾害甚至馬共題材。家庭則是另一主題,包括母親的管控、大家族的情結糾葛,有時幽緩呢喃,有時黑色幽默,一筆一筆往內挖掘。

她表示,年輕時也曾在寫作上自我否定,掉入黑洞,摸索寫作與現實的距離,近年才找到與寫作共處的安然狀態。

「寫作神奇之處是能創造另一個自我,但有時那個自我太大負擔不來,需要時時調整,更得小心不要受誘惑,受到『這樣寫、別人會更喜歡我』的誘惑。」她認為好看的小說應該要有知識性,創作的核心是「認識我」。「我們不都是有想法要表達、想透過文字把事情想清楚而開始寫的嗎?所以,我會一直寫下去。」

★原刊載於2012.04.16中國時報A11文化新聞

賀淑芳的文字 不一樣的「馬華」

文/林欣誼(中國時報)

台灣文學史上,馬華文學是相當重要的一個支脈,包括李永平、張貴興、黃錦樹、鐘怡雯、陳大為等作家,大多在學生時代就來台求學定居,文學生涯與台灣密切相關。

相對地,台灣對留在大馬或移居別地的馬華作家則較陌生,近年較為人所知的是黎紫書,《簡寫》、《告別的年代》等多部作品在台出版。還有與她同輩的李天葆,以及來台就讀東華大學創英所的八○後新生代作家黃瑋霜,去年出版她的第一本書《母墟》

賀淑芳與馬華文壇關係並不密切,寫作養分多來自於從小閱讀的副刊、雜誌,包括馬華與中港台作家,來台就讀研究所時更讓她視野大開,補足台灣當代小說閱讀。影響她最大的,其實是「文字風格近乎潔癖」的香港作家西西。

賀淑芳的文字與一般印象中濃鬱繁複的馬華風格大不相同。作家黃錦樹稱賀淑芳筆下沒有特定時空背景,「找不到大馬本土論者要的大馬或大馬性。」賀淑芳曾質疑:「是否因為我們是移民社會,對語言特別惶恐,以致於到了愈繁複就愈窩心的地步?也許不只馬華小說,還是因為『後現代』的緣故呢?」

經過多年錘鍊,現在她不只思考語言風格,也力求寫作必須挖掘內在、反映現實。

「這兩者其實是一致的,因為我們對這社會都無法置身事外,外在體制的貪汙腐敗,來自人性中的權力欲望,小至巴士司機與乘客、父親與子女的關係,都可看到權力宰制的縮影。」

★原刊載於2012.04.16中國時報A11文化新聞

★看賀淑芳的《迷宮毯子》

迷宮毯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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