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瓶書BAR

文／爵士

最近，家裡兩歲的小孩很愛學人說話，特別愛聽故事，也愛說故事。只不過，她說的故事絕對是顛三倒四、不合邏輯，也沒有好人壞人之分。比如《青蛙王子》，她的版本就會變成：「從前有一隻青蛙，他有一顆金球……有一天，金球掉到井裡去，他就哭了……然後……他遇到巫婆，巫婆喜歡他，巫婆問他：你為什麼哭哭呢？不開心嗎？……」

其實大家都知道，金球是公主的，王子是被壞巫婆變成青蛙，但在小孩眼裡，似乎沒有誰壞誰好的差別，就像《白雪公主》也是，小孩的版本是：「從前有個公主，她有一顆蘋果……有一天，她拿蘋果給皇后吃，皇后就昏倒了（做出昏倒狀）……然後，好多小矮人在她旁邊跳跳跳──跳舞！」

這些童話故事，經她胡亂說一通之後，總讓我們啼笑皆非，我也不想去做什麼糾正，就隨她說吧。只是，這一陣子我也跟著她重讀了一些童話，卻發現怎麼跟以往的看法差那麼多。

像在讀《灰姑娘》時，我突然討厭起那個王子，竟然為了一己之利，只為了找出舞會裡遇到的女孩，就拿著那隻遺失的玻璃鞋，勞師動眾地要臣子找出穿得下鞋子的人。每次跟小孩講完這個故事時，我都會忍不住想跟她說，以後可別嫁這種男人啊，自私自利又不可靠。但這個她聽不懂，我只能放心裡。

而看到《國王的新衣》時，我卻覺得比以前讀來有意思，它背後可以討論的東西太多了，無論放到生活裡或社會上，會發現這樣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。我也很想跟小孩講，千萬別變成人云亦云的人，大家都叫好的東西，你不用隨波逐流；大家都厭惡的人，你也未必要敬而遠之。而且要小心啊，別讓自己變成那個國王還毫無所知……只是，這些話對小孩來說都太複雜了，我也只能放在心裡想。

除了心裡不停地犯嘀咕，我也犯了職業病。每回拿到一本故事書，總習慣前翻後翻，看人家寫的簡介，挑人家用的字對小孩太難了，害我老是來不及轉詞，常會不小心對面前這個小小孩唸出「你要重承諾」、「他神出鬼沒」這樣的字眼。可是她，她哪懂啊？？

但有一天我想到，如果小孩知道我心裡這些那些的嘀咕，聽到我對童話故事的想法，她會有什麼反應？她會不會想：「哎呀，媽，有必要這麼認真嗎？」
還是，她會斷章取義，說了一個故事：從前有一個媽媽，她有一個小孩……有一天，她叫小孩不要嫁給王子，也不要變成國王……然後……小孩就昏倒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