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我的貓)

上課的鐘才剛響,我卻像放太久的過期麻糬,完全癱軟在座位上。

看著其他非升學班的學生,開心的背書包回家,我卻還是得上這最後一堂的輔導課。

同學也都哀鴻遍野。快考高中了,老師一天一天把我們心裡的那根弦愈拉愈緊,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斷掉。

「厚~不要上課啦!」「唉唷,好想回家看卡通喔~」「怎麼辦?等一下要發數學考卷,我穩死的~」

啊!等一下是數學課!?而且要發數學考卷!?這下子,我完全驚醒,過期的麻糬瞬間硬挺了起來。我腦海中閃過上次考數學時,我很拚命的把會算的先算完(數學老師一再叮嚀的考試祕訣),只可惜,我會算的實在太少。剩下的時間,除了一再驗算,就只剩揮之不去的少一分打幾下的發考卷惡夢。

怎麼辦?我一點準備也沒有。起碼上次還有那神奇的某種植物果子,把這種果子擦在手上,據說可以減輕老師打手心的疼痛。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?反正我覺得比小護士有效(後來長大,和一群有被體罰經驗的朋友聊,才知道,小護士是「事後丸」,不是「事前丸」。)

果子呢?誰會有?我看向全班,品學兼優的班長,他當然不會有。愛搗蛋的呢?偏偏我被恐懼沖昏了頭,老想不起上回提供我貨源的是誰。

「嘿,要不要把教室窗戶和門都關起來,老師搞不好就以為不用上課了~」

真是好點子。怎麼這麼聰明!我真想好好擁抱這位同學,因為這方法一聽就比神奇果子有用多了。

說做就做,我們班發揮少有的默契與團結。不到一分鐘,全班像置身在一個密閉的箱子裡。還有同學說:「噓,別出聲!」還真是上道!

叩叩叩,數學老師踩著高跟鞋來了。沒膽的我,緊張到無法呼吸(還是整間教室都早已沒有空氣)。

數學老師會用力敲門?會在門外大聲喊叫?又或是乾脆破門而入?

其實有那麼幾秒鐘,好像整間教室只剩我一個人,我孤單又害怕,像等著被判刑一樣,僵直地等著講台上的數學老師發考卷。而數學老師一邊發考卷,還一邊眉頭緊皺,聲音拔高,然後用力地咻咻咻甩著手上細細的籐條。

突然間,有探子同學大聲回報,老師走了老師走了。教室響起一片歡呼聲。太好了,警報解除了,躲過一劫了,逃過一場皮肉之苦了。有同學開始收書包,準備回家。

但第一個同學前腳都還沒跨出教室門口,就聽到廣播「訓導處報告,三年X班全體到操場講台罰站。」

一聽到那廣播,我們才知道,原來我們把事情搞得有多大,聽說數學老師氣到都哭了,我們班也因為這玩笑大大出名。但事後回想,那其實多半是沒有惡意、是非常短視、有點像是純粹好玩,或國三生紓壓的方式。對我們這群單細胞生物來說,其實當時並沒有想太多,只是我也可以理解,就當時數學老師的立場來說,她可能會覺得這種玩笑太挑戰她身為老師的尊嚴(白話文就是: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裡),所以實在太傷她的心了。

能禁得起這種玩笑的老師,我想必須是對自己很有信心,能「看得到」學生行為背後的動機,以及能同理學生心情的老師。但是~當年提議關教室窗戶門的淵明國中三年X班的學生,你要不要出來自首呢?雖然我也是共犯之一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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