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丘引
媽媽的禁忌很多,幾乎無所不在,例如她和鄰居一對姊妹,也是我阿公弟弟的女兒,等於是她的堂妹不來往。媽媽以前和她們的媽媽吵過架,從此就像仇人,不打招呼,視而不見,還禁止我們所有的孩子到她們家玩。
這很荒謬,兩家的屋簷連在一起,我們家的祖先牌位在她們家,因為是四合院的大廳堂,所以逢年過節得到那兒祭拜祖先。既是鄰居,也是親戚,每天總會見上無數次面,但數十年來彼此卻不說話。據說吵架有兩個因素,一個是我阿公是長子,本來長子該繼承四合院的主廳堂,卻被這個叔公侵占,另一個吵架原因則是雞毛蒜皮的事。
此外,媽媽和我唯一的舅媽也沒說話。這我可以理解,我的舅媽是個很不尋常的人,連我叫她都沒回應過。媽媽和她吵架,是舅媽不高興媽媽因招贅就有繼承財產的權利,所以對媽媽非常生氣。
不過,從舅媽和舅舅結婚後,他們就一直和我阿公住一起。我們常常去探視阿公,媽媽和他們在同一屋簷下,卻彼此不說話,對我來說,實在很離譜。
很不巧的是,媽媽禁止我們往來的那些人的家,都是我常去的地方。我喊隔壁的姊妹阿姨,我和她們全家都很好,她們有一個弟弟是啞巴,非常有美術才華,讀啟聰學校畢業,他的太太也是啞巴,我每次南下總要去和他筆談。這個表舅長我兩歲,我們無所不談。我常去這些人的家,和他們聊天,我媽媽都知道,但禁止不了,只是天天罵我,說我怎麼說都不聽。
我媽媽對死亡的禁忌也非常多,她不許我們經過有人去世的房子、不准看送葬的隊伍、不准到剛辦完喪事的人家玩,好像我們只要接近有人死亡的家屬或房子,就會遭殃。對死亡那樣深的恐懼,我媽媽可能是這個社會的縮影吧。
原文刊載於【2009-02-26/聯合報/E1版/家庭‧副刊】
- Mar 16 Mon 2009 11:31
我的禁忌媽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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