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文 / 牛小兔)
話說我本來是有個夢想的。
那時候劉梓潔還是一個台文所的小研究生,剛剛得了聯合文學新人獎,我想著當她新書推出的時候,當時還活著的民生報應該會下一個標題,諸如「年輕女編輯與文壇少女新銳的貌美合作」之類的。
不過這漫長等待一等就是七年,明明就是這麼能寫的人,偏偏什麼都愛玩,我常有著對於一個小妹的疼惜與不捨。這中間我不時聽得梓潔說:嘿,我去誠品上班了;嘿,我要去開卷上班了;嘿,我要去上海工作了;嘿,我得了林榮三散文首獎……那該寫書了吧?不,我要去拍電影了……
我的夢,就像李奧納多主演的「全面啟動」(Inception),不斷被岔題岔題,無窮無盡的夢中夢,一層又層的被打下去。
我跟在她後面跑,總是來不及 □□ (鼓勵、提醒、安慰、恭喜) 她,她又 □□ (跑、飛、走、換)了。時不時我們一起喝酒,浸泡在酒精中的催稿聲總像空谷迴響:梓潔潔潔,不要要要只交別人的稿稿稿,不不不寫自己的啊啊啊!
山谷回我:什麼麼麼,聽聽聽不到到到……
臨著電影要上檔,出書的日期都定了,新聞一波又一波,電影節好評不斷,稿子還在夢中夢,每天,媒體催著企劃,通路催著業務,同事催著我,大家都在追殺稿子,我在一個抓狂邊緣,七年的哀怨全累積報到了,倒數40天、到數35天,橋上汽車就要墜入水面了,我的稿子還沒來。她一貫不急不徐,問她:你都不緊張嗎?
梓潔說:我有練瑜珈啊。(可是我沒練啊!)
唯幹。註1
就在這樣的慌亂中,編輯年子卯勁趕工,書終於進了廠,預購開啟,數字上爬,傳真機吐出的訂單數字修了又修。都要上機印刷了,還在上修印量;昨日書才入庫,今天庫存已亮紅燈。電影還沒上檔,一本純文學,且是新作家的首部作品,能夠爆發多大能量? 我有點小恍惚,忘了帶個圖騰在身上。
看過「全面啟動」的讀者就知道,不管你墜落到夢的哪一層,只要抓準時間,瞬間一刻的巨大撞擊,可以顛覆所有時空,打破密度結構序位,以最大的能量重返現實。
就在此刻,我感到細微的從地心升起的震動。桌上的瓶罐微微顫抖,水杯的水從圓心層層漾開……
梓潔,下一眨眼,我們會在哪裡醒來?
希望在排行榜上。
註1 : 語出《父後七日》page127,練瑜珈的人果然不同,連髒話都委婉優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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