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盧美杏
如果，你懷抱著一堆疑問到醫院，戰戰兢兢地想要向看診醫師提問，卻遇到這麼一位好忙好忙的醫師，忙到連抬頭看病人的時間都沒有；忙到只知道低頭在病歷上鬼畫符似地不知寫些什麼？前後不到一分鐘，病人就被請出診間，這一分鐘裡，很忙的醫師只做了兩件事：請護士叫便當，以及，請病人三個月後再來。
這是我的親身經歷。場景是高雄的某醫院，我陪爸爸去看心臟內科，在診間外頭等了一個多鐘頭後，得到這樣的「待遇」。後來我遇到台大心臟內科醫師黃瑞仁，開玩笑地問他：「你們當醫生的是不是都不喜歡人家問問題？」他回答，在臨床治療時，有很多問題都是在病人身上學到的，他常遇到用功的病人問：「醫生，我這樣的治療會不會比較好？」或者「有沒有比較好的方法，可以提早知道會罹患這個疾病？」他樂於接受挑戰。
顯然，並不是每個醫師都以「裝忙」擋問題的。黃瑞仁醫師最近出了《醫者——披上白袍前的十四堂課》一書（寶瓶文化出版），將行醫多年的心情跟年輕人分享。這麼多年來，黃瑞仁期許自己不成為醫匠，而是醫者。他說，任何一個行業，只要待久了就很難脫離走入「匠」這個窠臼；身為一個醫者不能只記得行醫的技術，而忘了病人這個根本；要懷抱滿腔熱情，懂得回饋，有好奇心了解未知的事物，才能成為快樂的醫師。
大多數的醫師在親友的讚美聲中成長，殊不知，「藏鏡人」總在臨床工作時偷偷冒出，壓低嗓子幸災樂禍地狂笑道：「哈哈，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！」黃瑞仁舉例，他曾碰過有實習醫師在幫病人打IV（靜脈注射）時，因為找不到血管，靜脈打不進去，就乾脆直接把頭皮針用膠帶貼著手臂，關掉點滴矇混過關，這種面對失敗不去尋求幫忙，只懂得逃避的人，真是太輕易就被藏鏡人打敗了。
蘋果創辦人賈伯斯顯然深諳與藏鏡人對打的祕技，他說「我的成功來自關鍵的失敗」；廣達董事長林百里大概也樂在戰場，他的座右銘是「過去成功的方法，常是下次失敗的原因。」失敗與成功像孿生兄弟共生依存，但是在醫院，一個失敗便是一條寶貴生命的流失。黃瑞仁出書，懇切希望年輕醫師能在醫院裡勇敢說出「我不會」，趁早學習面對挫折，積極尋求解決之道，才能成為一個快樂的好醫師。
日劇《白色巨塔》裡的財前醫師，屬於那種當病人抓著他的手，想進一步詢問時，卻對病人「愛理不理」高高在上的權威醫師類型；黃瑞仁醫師卻是個母親來不及看他當醫師就胃癌過世，臨終前在病榻叮嚀他：「如果當了醫生，記得要有好的技術，要關心病人。」他始終謹記母親託付，並盡力成為好醫師。
日本的美食競技節目總會問參賽廚師說：「怎麼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？」廚師們常會這樣回答：「只要看到客人吃著我們做出來的食物而露出心滿意足的模樣，就覺得高興，因為這些食物除了食材好，希望客人能夠吃得健康的心意，也裝進了食物裡，讓客人感受到了。」
黃瑞仁醫師想傳達的這份「病人至上」的心意，我感受到了，那位很忙很忙的醫師，請問您感受到了嗎？
★本文原刊於人間福報【杏福按個讚】專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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