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吃,我決定活下去!
阿涅絲.黛札特(Agnès Desarthe)送上美好滋味的《吃我吧》(Mangez-moi)!
全球20個國家,即將美味登場!
周丹穎(作家)專文導讀
吳恩文(美食家)、胡天蘭(美食家)、韓良露(作家) 一致賞味推薦!
來吧,讓我挑動你的味蕾,撫慰你麻木的心靈。
唯有吃,才是活下去最美好的理由。
★《吃我吧》(Mangez-moi)搶先看~~
1
我是個騙子嗎?是的,因為我告訴銀行的人,我曾經上過餐飲旅館學校,在麗池酒店的廚房實習過十八個月。我給他看了我在前一天晚上製作的畢業證書和工作合約,還秀出一份高級行政管理課程的合格證書,偽造手法相當高明。我喜歡危險的生活。過去我曾經因此跌過跤,但我現在的一切也是藉此一路贏來的。銀行的人完全沒起疑心,核准了我的貸款。我不動聲色地謝過他。需要健康檢查嗎?沒有問題。我的血,我珍貴的血,純淨無比,乾淨得有如未經世事。
所以,我是個騙子嗎?也不能算,因為所有那些我宣稱自己會做的事,我是真的會。我用起鏟子來就和雜技演員揮舞棍棒一樣。我像是軟骨功奇人,可以輕鬆地讓身體的不同部位各自獨立運作:一手邊攪動醬汁,邊分離蛋黃和蛋白,同時用另一手在荷包麵皮上打結。是沒錯,就連額頭上長滿痘子、用學徒扁帽壓住一頭油膩頭髮、嘴唇邊剛冒鬍鬚的青春期小鬼頭,也有辦法讓焦糖呈現琥珀色,雖然絕不可能滑順;而要他們將鯔魚切片絕不會少一毫克,用豬網膜包起小扁腸來也大有潘妮洛普之姿。不過呢,不過!把他們塞進一個擠了五個小孩的廚房裡試試看,那些哭叫不休的小餓鬼會在你腳邊打打鬧鬧,而且你還得在半小時內將他們(其中一個對乳製品過敏,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愛吃)送出門上學去。把我們這些勇敢的廚房年輕學徒們丟進這樣一個幼獅獸欄裡,面對空空如也的冰箱、煎什麼都黏底的鍋子,還要保有滿腔熱血,一心想用營養均衡的餐點餵飽這些小淘氣,你看看他們要怎麼應付!看這些有著圓呼呼臉蛋的廚房小勇士能端出什麼成果,會不會崩潰!他們在烹飪學校學到的一切,我可都是從生命的好幾個階段中親身體驗來的。首先是比較久以前,我身兼家庭主婦和母親角色的時候,再來就是比較近期,我在聖薩爾多馬戲團的廚房討生活的那段日子。
我的餐廳要小小的,而且價錢不貴。我不喜歡裝模作樣的那種。店名就叫「我家」,因為到時候我也會睡在店裡。我的錢不夠同時付店租和房租。
餐廳裡將供應所有我發明的菜色,有些是從別人的食譜轉化改造而來,有些則是我自創的。餐廳裡不會放音樂——我太情緒化了——天花板上掛的燈泡會是橘色調的。我已經在共和路上買到一個巨大的冰箱,他們還答應說要用很優惠的價格賣我一個烤箱和爐子。「上面有刮傷沒關係吧?」——「那有什麼關係!我自己這個人也是傷痕累累的。」那個售貨員沒有笑,甚至連微笑都沒有。男人不喜歡女人貶低自己。同時我還訂了一台洗碗機,十五件組容量的,是他們最小的機型。那傢伙肯定地說:「這不夠大。」我說:「我只買得起這麼大的,一開始應該還應付得過去。」他保證說要幫我介紹一些客人,而且說會找一天晚上,在無預警的情況下親自到我店裡捧場,讓我驚喜一下。我很清楚,他是在說謊,但我不在乎,我也不是那麼想做菜給他吃。
我做菜用的是愛,也是出自於愛。但我要怎麼做,才能讓我愛自己的客人呢?這奢侈的問題讓我不禁聯想到妓女,會有哪個妓女敢有這樣的奢求呢?
2
我沒有將開幕的日期告訴任何家人或朋友。我跟他們說的是錯誤的日期。沒錯,這次我又說謊了。我擬好菜單,準備好所有該準備的,剩下的只能靜候最後一刻的來臨。但沒有什麼最後一刻。我一直在等待。沒有任何人來,沒有人知道我這家餐廳的存在。從十一點四十五分到下午三點半,我期待到不斷發抖。整個過程十分累人,我的肚臍——那裡是焦慮時神經抽搐最頻繁的中心點——飽受了一場嚴峻的考驗。
每當有人在我的店門口停下腳步,或在櫥窗前徘徊,我就在心裡把他們驅開。一家餐廳要不就全滿,要不就應該全空,僅僅一個顧客比全空還糟糕。我決定在中午和晚上開門營業,這對於剛開幕來說或許太繁重了些,但反正不管怎麼做都不可能避免出錯的。我從沒開過餐廳,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運作,庫存和剩菜的問題讓我困惑了好久。進貨量應該多少?應該煮什麼?食材可以保存多久?我思考了很久後終於找到答案,那就是:和照管一個大家庭差不多。魚類:第一天生食,沒吃完的話第二天煮熟吃,第三天做成派,第四天煮湯。我外婆都是這麼做的。大部分婦女都這麼做,從來沒吃死過人。你問我怎麼知道?要是吃死人的話會上報吧。肉類也差不多,不過我覺得韃靼牛肉太普通了,所以剛買的肉我也會加以烹煮,然後就變成肉丸子,加入芫荽、小茴香、芹菜末、雪維菜葉、鮮奶油、檸檬和蒜味烤番茄所製成的柔軟肉丸。肉沒有第三次機會(是有啦,但我得說沒有,這是不能公諸於世的)。至於蔬菜,那就更簡單了,生吃、煮熟、蔬菜泥、煮湯、煮成高湯底。水果也一樣。乳製品是好幫手,很耐放。我對它們有特別的偏好,它們讓我完全放心。果汁,要分門別類放在玻璃容器裡儲存。一定要是玻璃容器,這點非常重要。這也是我從外婆那裡學來的。
第一桌客人始終沒有上門,但我已經筋疲力盡。我希望晚上能出現我夢想中客滿的場景,不過對我來說,川流不息的顧客比空無一人更恐怖。我還沒有準備好。是不是永遠都不可能準備好?四點到六點的時候,我睡了一覺。我從艾默家飾買來的軟墊長椅,果然很適合當床。我打算睡,但沒有睡著,眼皮像蝴蝶翅膀似地動個不停。我不斷回想,在心裡輪番檢查所有該做的事,演練各種該擺的姿勢、該說的話:「您有預約嗎?」「您要搭配什麼飲料?」「買單嗎?好的,馬上為您送過來。」「試試看吧,我們的甜點都是自製的喔。」不可能。這些話我絕對說不出口的。但好險,晚上的客人並沒有比中午多。我在十點三十五分關上店門,不用清桌子,也沒有要洗的碗盤。我又重新躺回軟墊長椅上,這種全新的生活真的很讓人疲倦——這才只是第一天而已。我想著帳單,計算所有該付的錢,而我連一毛的進帳都沒有。我感覺像是被全世界給遺棄了。這像是懲罰。清晨五點的時候,我被垃圾車的聲音給吵醒,所以我一定是睡著了。這倒是好消息。我應該起床,在我的大水槽裡沖個澡——這我也不應該寫出來的——然後開始工作。今天,是真正的第一天。開幕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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